祁听鸿哼了一声,正想:“两天两夜不搭理我,现在晓得关心我了?”头脑隐隐又有要痛的预感,他赶紧捂着脑袋说:“我没事!”
句羊觉得不对了,不敢多问,回去叫醒阿仰看诊。阿仰对着祁听鸿耳朵看来看去,说:“‘迷踪’已经好了,‘问心’恐怕要等圣女恢复才能解。”
好在问心蛊平常也无太大影响,只要没人逼问祁听鸿,它就不会发作。明天阿湘吃了最后一颗药,再睡一觉,就能解蛊了。
句羊放下心,叹了一声,对祁听鸿说:“回去睡吧。”
祁听鸿走进卧房,回过头等他,句羊却站在外面,好像没有要进屋的意思。
祁听鸿奇怪道:“你还在生我气么?”
句羊摇摇头。祁听鸿说:“那怎么不进屋?”
句羊犹豫一瞬,还是走进屋内,关上门。祁听鸿头发湿的,衣服湿的,袖子扯掉了,一条漂亮的胳膊在外面露着。句羊端坐在床上,微微别开脸。祁听鸿见状笑道:“你干什么?”
他拿手指梳梳头发,运起内力,把发丝蒸干了,但是衣服蹭上泥巴,没法再穿。祁听鸿把里衣囫囵脱掉,弯腰去床底拿包袱,腰线跟着动作张张弛弛。但他走到哪边,句羊就跟着转头,总拿后脑勺对着他。
祁听鸿换好里衣,借着月光一看,句羊耳朵尖已经泛红了。他好笑道:“你又装模作样的,干啥呢?”
句羊说:“我哪有装模作样。”祁听鸿笑道:“你不是有很多事体想问?问吧。”
句羊像犯了错一样,低下头说:“我不问了,问得多你不高兴。”
祁听鸿道:“我不生气,你问吧。”句羊道:“我不想逼你。”
祁听鸿坐到他身边说:“那现在是我自己想说了。”
句羊沉默一会,说道:“只有阿格会汉话而已。你把阿格哑xue点了,他们不就没法问话了么。干嘛要把自己嘴堵上?”
祁听鸿气道:“是要你问这个?”他嘶了一声,连忙道:“我没想到,我没想到,好吧?我看阿格是他们抓来的,没想对他动手。”
句羊微微一笑,道:“我问完了。”
祁听鸿看着这个锯嘴葫芦,气不打一处来,又拿他没办法,说:“那我自己讲了,你要晓得,我没有一句话在骗你。”
句羊应了一声,祁听鸿说:“我一点都不晓得,你到底在怕什么。”
句羊说:“我也不晓得,我凭什么能让你喜欢。”
祁听鸿沉吟道:“我以前想过,好好一个指挥使,怎么就看上我了?”句羊刚要开口,祁听鸿说:“楼漠姊姊有天和我讲,喜欢就是没有道理的东西。”
句羊有点失望,祁听鸿又说:“换在我身上呢,我觉得你事事都好。但真要细究起来,因为你念书厉害我就动心,不可能吧。因为武功厉害动心,更不可能吧。”
句羊不响,祁听鸿说:“既然我找不出道理,我当你也一样,找不出道理,我就不去想这事体了。”
句羊闷闷地“哦”了一声。祁听鸿说:“倒是你呢,从顺天府出来就越来越怪了,为什么?”
句羊道:“我以前能想,我是片雪卫指挥使,我比别人厉害,所以值得你青眼。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了。”
祁听鸿失笑道:“你什么都会,做什么肯定都比别人厉害。只要你想,我们出去开店做生意,去护镖,去弄个帮派玩玩,甚至你去考个状元吓死他们……”
句羊定定看着他,也不说话。祁听鸿讲到此地,自己突然想明白了。
既然句羊做什么都轻而易举,他肯定不是在计较付出,不会计较丢掉的指挥使位置。句羊就是想知道,抛弃一切之后,祁听鸿究竟喜不喜欢他。
祁听鸿自认比较直率,要他说喜欢,喜欢喝酒,喜欢练剑,喜欢江南,喜欢江湖,喜欢天,喜欢地,喜欢花、草、鱼、虫,喜欢山,喜欢云,喜欢云里飞的大雁,喜欢鹰,这些毫不费力就能说出口。要他喜欢谁,喜欢师父、师兄,喜欢武林盟每个人,也都没有问题。唯独让他说喜欢句羊,喜欢这个词就烫嘴了。
纠结良久,他加了几个字,凑到句羊耳边说:“我肯定是喜欢你的。”
句羊手底下攥紧被子,面上淡淡说:“哦。”祁听鸿又说:“我还喜欢你多笑一点,比较好看。”
句羊从耳根红到脖颈,忍了半晌,到底没忍住,笑了一下。祁听鸿说:“你看,我说的都是真话,不要生气了,早睡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