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秋云埋怨道:“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,还不晓得自己保重身体。”
郇潜哼了一声,谢秋云又道:“还生气呢?你这个腿,骨头断了,又没有人晓得接。晚点叫无忧下山,背个大夫上来吧。”
句羊心想:“蔺无忧还坐在院里看书,丝毫不急,所以郇前辈腿肯定没断,是演的一出戏罢了。”
正要告诉祁听鸿,祁听鸿已经急火攻心,撞开门喊道:“师父,没事罢!”
见他闯进来,郇潜从床上一跃而起,伸手来抓祁听鸿衣领,哪里像是摔断腿的样子?
祁听鸿心知中计,扭头往外跑,然而二人相距实在太近,还没跑出门,郇潜已牢牢抓住他后心。
句羊上前要拦,郇潜大喝一声,道:“臭小子,给我滚开!”抓起床头一根痒痒挠儿,使出一招“一叶障目”,将痒痒挠尾巴递向句羊右眼。
虽说这东西并未开刃,但若戳中眼睛,仍然是要受伤的。句羊不得已退开一步。
然而郇潜不依不饶,一手捉着祁听鸿,另一手施展素棘剑法,招招老辣,尽往句羊双眼、xue道之类地方打去。眼看句羊要躲不开了,祁听鸿忽然抱住师父胳膊,叫道:“师父,别打了!”
郇潜动作一滞,更加愤怒,把木门“砰”地关紧了,在屋里吼:“你还护着那小子!”
祁听鸿哀求道:“师父,你晓得的。”郇潜厉声道:“我晓得什么?跟个男人茍合,祖宗脸面都被你丢光了。”
蔺无忧听见他们吵架,合上书走过来,对句羊道:“故事讲到棒打鸳鸯了,是么?”
句羊忧心忡忡,没有理他,蔺无忧又说:“劝你下山避一避的好。祁听鸿是我师叔亲徒弟,至多打一顿,骂两句,也就完了。对你可不晓得会怎样。”
即便蔺无忧这么说了,句羊仍旧安不下心,时常在想,祁听鸿有没有和师父又吵起来?
在山里转了大半天,天色暗了,句羊又回到院子外面。还没走近,他就看见郇潜高高站在房顶上放哨,一手叉腰,一手提着隙月剑,守株待兔等他过来。
谢秋云的声音在院外响起,说:“老头子,这儿抓到一只山鸡,快来呀。”
郇潜没好气道:“莫打扰我,我要捉那小子。”
谢秋云顿了顿,说:“你捉他干嘛呢。”郇潜道:“他教坏鸿儿,你说我捉他干嘛?”
墙外这道谢秋云的声音,正是句羊学的。听见郇潜这样回答,虽然言语间对他不悦,但对祁听鸿仍旧充满了拳拳爱护之心。句羊反而比较放心,又学道:“哎呀,不管那么多。老头子,鸡要跑了,你快来捉它。”
郇潜道:“你的轻功全忘了?抓只鸡都抓不住。”篱笆外谢秋云的声音说:“我、我有点怕这玩意。”又说:“快来捉了,明儿炖鸡汤,大家补补身子。”
说到一半,鸡还“咕咕”地叫了几声。郇潜骂骂咧咧地跳下屋顶,去捉鸡了。结果来到篱笆外面,草丛中果然有只肥嘟嘟的老母鸡,却不是野山鸡,反而像市集买的。同时看来看去,附近也并没有谢秋云的踪影。
此时此刻,句羊已经趁机跑到院子另一边,跳进篱笆。他先去看祁听鸿的屋子,房里没有人,又去看郇潜夫妇睡的主屋,只有谢秋云在里边打瞌睡,不晓得祁听鸿去了什么地方。
再听前院那边,郇潜叫骂起来了,一定是发现自己中计,就要来抓句羊。句羊离开主屋,贴到旁边厢房的墙上,静静等郇潜过去。
郇潜大概意识到骂人会暴露方位,也噤声了。句羊只能屏气凝神,更努力去听他脚步。
不过脚步还未听到,他却听见一墙之隔的屋里,有一个人呼吸的声响。这间厢房不是蔺无忧一家住的、不是小毛住的,而是用来教弟子打坐静心的静室。句羊试探着叫了一声:“祁听鸿?”
屋里那人震惊道:“句羊!”
句羊沉声说:“别出声。”
他摸到门上一把大铜锁,运力一弹,把锁给弹开了。又解下发带,把其中一端在锁上打个活结,另一端握在手中,闪身进屋。
祁听鸿坐在蒲团上,看见他进来,又惊又喜,说:“你怎么来了!”
句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一扯发带,铜锁重新扣了回去,发带也从锁上脱落,被他收回手里。
做完这一切,句羊才道:“你师父马上要找来了,有没有地方让我藏一藏?”
这间屋没有床榻,但有一张供桌,前面摆两张雕花扶手椅,正好能挡住人。句羊钻到桌子底下,堪堪把衣角收进来,就听见外面开铜锁的声音。
祁听鸿赶忙迎到门口,道:“师父怎么来了?”
郇潜面色铁青,问道:“那小子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