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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66(1/2)

第66章66

新春还未过半,街巷上笑语绵绵,而国公府。

红绸灯笼还在府门前缀着,色彩红艳,可看着却莫名生出几分凄然。

门口迎接的侍女不带一点生气,目光空洞地见礼,木头一般,引着贺灵和景阳长公主入府。

光秃的枝丫横生,指向空荡的府邸和有几分苍凉的天空,姿态尖锐,可看着又十分脆弱,只要轻轻一掰就干脆地断开。

似是回应贺灵的想法,足尖不小心踩着一根枝丫,登时在脚底碎成三段。

这声音轻微,往常是不该听到的,如今响亮得突兀,将身前傀儡一样的丫鬟都惊了一下。

贺灵心中暗道一声抱歉,垂首跟在景阳身后。

大堂的氛围更为压抑郁闷,国公府上不多的人聚集在一处,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新做的,可人人都无心修整,越发衬得面容灰败。

听着丫鬟回报,堂中的老夫人才颤颤巍巍地擡眸,那张脸仿佛一夜失去了水分,面上的皱纹又深又干,向下缀出一条弧度。

老夫人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,没有旁边的嬷嬷伺候着,就要从圈椅上滑落。

看人时的眼神是怔怔的,目光浑浊模糊,可浮起又散去复又浮起的泪光清亮。

被人搀扶着,她才十分勉强地撑着身体站起来,艰难地挪动几步,干薄的唇张张合合,最终吐出一个十分凄然的:“长公主。”

这一声似乎打开了房间中的闸门,浸在皱纹中的泪水滚落,一旁的女眷都掩帕轻轻抽泣。

“老夫人。”景阳安慰道,“不过是几句风言风语,结果还未可知。远章那孩子向来是个有福气的,定能逢凶化吉,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
“当初他决定要去殊州的时候,我便是一万个不同意。他走之后,我这边,就从没睡过一个整觉。”

“当初他父亲就是在魏台出的事,如今远章又……”

“长公主,您也是看着他长大的,也知晓他性子倔,一直放不下他父亲的事,追查了这些年,因为这也没少吃亏受苦。他这次不顾阻拦亲自去殊州,我看还不是为了他父亲的事。”

“可他到底图什么,远章还这样年轻,家也未成,孩子也没有。他父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,这么多年,他为何又,又把自己赔进去!”

老夫人掩面抽泣了一会,才继续道:“这都是我,都是我的错,老天爷要是看我不顺,直接把我这把老命收走就好,何必害了我的儿子,又侵害我的孙子。

最该走的是我啊,长公主,是我!”

“老夫人。”景阳哀婉道,“这都是远章自己的选择,您又何必都归结到自己身上。”

“怎么不是我的错。”老夫人道,“是我没用,是我无能,不能查明儿子的死因,是我懦弱,让歹人白白快活,。今连孙子也因为我的无能……”

她紧紧地抓住景阳的手:“长公主,那孩子……你……”

她语焉不详,可景阳已经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。

景阳瞥了眼贺灵,道:“老夫人放心,这事要是有用得到本宫的地方,本宫自当竭力。”

老太太这才迟钝地点点头,目光落在贺灵身上。

贺灵今日一身素白,满头的乌发只用一根檀木簪子随意一绾,娉婷纤细地立在长公主身后。

打扮得这样素净,仍旧盖不住一点精致与靓丽,一双眼瞳黑白分明得干净,眼睫上极其让人怜惜地缀着颗碎晶一样的泪珠。

她头一次,这样仔细得看这个姑娘。

往日只知道她年岁不大,行事幼稚,如今细看这样的容貌,这样的出身,同她家孙儿,是这般相配。

贺灵就该是她们府上的小夫人,远章在时是,如今远章不在,更应该是。

她伸出另一只手,那生嫩的姑娘微微睁大眼睛,又十分顺从地交出自己的手,她紧紧攥住。

“好孩子,好孩子。”她道,“有你在,也是我们远章的福气。”

贺灵一时不知晓要说什么,看了眼自己的母亲。

长公主神情肃穆,平淡地扫过她们交握的手。

许是冬季还未过,国公府上的悲凄格外地浓重苍凉,贺灵只在这浸了小半天,已经压抑难忍,更遑论这些人……

贺灵立在回廊一角,看着来往的人。

久在皇城,她也知晓裴远章于国公府的分量,国公府到国公爷这一代,已经名存实亡,只留个国公的空壳子。

就在这府邸即将没落之际,出了个裴先,也就是裴远章的父亲,早早就显露出过人的天分,旁人看着晦涩难懂的诗文,他只需要诵读几遍,便能通晓其意。

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在科举崭露头角,可他又不声不响地混进军营,说是要秉承老国公遗志,护佑一方安稳。

当年皇城嘲讽之声不断,笑他太过自负目中无人,浪费自己的天分,都等着他灰溜溜地回到皇城。

想来也是,上天赋予他这样高的文才,又怎么会在军法上慷慨,只当他是一时气傲闹着玩。

可谁想偏就有这样的天之骄子,不过三年,他在边地就有了一番小成绩,当时正值用人之际,他不走读书这一条路,仍旧搏出一番功名。

国公府自是在裴先手中显赫。

只是天妒英才,许是让他文武双全之时,就一定会让他缺损上哪一方来填补,他于官场上许是不屑,又许是不通,最终年纪轻轻而殒命魏台。

可国公府却没有就比衰败下来,裴先离世后不久,裴远章又慢慢出挑起来,造成今日的国公府。

如今撑着国公府的便是裴远章,他若是当真出了事,国公府怕是又要沉寂许久。

贺灵叹了口气,也不顾形象如何,靠在廊柱上。

天空蓝得浅淡,阳光也算不上热烈,似乎也在一同伤悲。

贺灵心绪也有些复杂。

在如珠的事暴露之前,她确实也曾景仰过裴远章。

钦佩他年纪轻轻,文才过人,翻云覆雨,手握权势。

她虽然读的书不多,更不知晓政事,可也知道,要做到这些,需要付出多卓绝的努力和汗水,要有多深厚的忍耐。

她也心疼过他,在知晓他身世后,知晓他为平魏台一案做出的努力和失败之后,知晓他从不放弃,默默图谋后。

裴远章着实是个厉害的,值得人钦佩的人,是个出色的官员,出色的世子,或许不会是个太好的夫婿,却也不至于掩盖他的光彩。

可这样的人,还这么年轻,还有一腔抱负未成,自己所求未得,怎么就这样猝然出事。

他该有多不甘心,多委屈。

贺灵长长叹了一口气,眼眶不受控地有几分湿润。

“贺小姐。”

贺灵偏头,便见着程惜钰,不过几日不见,她清瘦得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,一阵风就吹得她身形不稳。

贺灵下意识擡手挡住风,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没有丝毫用处,垂手同她见礼:“程小姐。”

贺灵上下看了片刻,忍不住道:“你也要多保重身体。”

程惜钰身子晃了晃,露出个苍白的笑容:“多谢贺小姐挂心,只这几日憔悴些……过些时日,应当就会好了。”

“兴许过段时间会有好消息呢。”

程惜钰眸色有几分复杂,轻声道:“不会有了。”

“这消息传入府中已有月余,一直密而不发,就是都觉得会有好消息,如今表兄身边的护卫九死一生带进来的消息,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。”

贺灵不知道说什么,只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冬衣厚重,可手掌下的肩膀仍旧瘦削得惊人。

她与裴远章的情意,当真是……

贺灵有些怜惜地看着她,正如当初程惜钰自己说的那样,裴远章是她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中,最好的选择,可她而今这幅模样,九分真心,哪见权衡。

“贺小姐是以为我在为表兄神伤?”

贺灵收回手,没有说话。

寒风吹动程惜钰鬓边的碎发,凌乱得纠缠在眼前,她并不理会,垂眸轻笑一声,再擡眼,却带着几丝茫然。

“表兄他,一直待我很好。”

“嗯。”贺灵十分平静地听着。

程惜钰看着她,红唇微启:“他……”

猛然咳嗽两声,程惜钰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。

对着最不应该倾诉的人,说着不应该对旁人吐露的话。

可她胸口堆积了太多,非得要找一个人吐出不可,她在皇城也认识这样多的人,可却只在贺灵面前,在被她耍弄的人面前,才能倾吐。

多可笑。

程惜钰知晓,只有贺灵,不会用以往的事嘲弄她,不会趁机落井下石,甚至会笨拙努力地安慰她。

可她配不上。

程惜钰笑了笑:“没什么,贺小姐也不必太难过,终归,你与兄长的这门亲事,不过口头上说说,也没过过明面。”

贺灵顿了顿,轻轻点头:“谢谢你。”

程惜钰只是勾着唇角,微微退后一步,规规矩矩行礼道:“往日多有对不住贺小姐的地方,还请贺小姐海涵。”

“没什么。”贺灵道,“我还得多谢你。”

程惜钰想了想,道:“原是不该让贺小姐跟着难过的,只是也不忍心见一番心意付流水。”

她轻声道:“贺小姐若是不嫌弃又有空闲,便去表兄院子里看看罢。”

贺灵微微睁大眼睛:“为什么?”

可程惜钰不再言语,悄声离开。

贺灵一头雾水,听不明白程惜钰话中的意思,不过她向来说一句藏一句,自己不明白也是常事。

贺灵仰头看向裴远章院落的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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